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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江澄24h】 【澄曦】姑苏月

感谢点开!这是一个武侠风尝试的澄曦w

祝澄澄生日快乐,年年岁岁有今朝!💜 

 

能和澄圈的各位太太参加生日活动好激动(捂胸口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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致敬永远的査先生。 

 

 

一. 

  

小庞这日醒时方早,天刚蒙蒙亮。他起来收拾妥当了,自去打了水来送到公子房中。偌大一个云深阁,佳人名伶无数,但能被恭恭敬敬称呼上一声“公子”的从来就只有一人。小庞蹑手蹑脚进门时,一青年正倚在窗边,面朝窗外的澹澹江水兀自出神。这青年约莫双十年岁,只穿着一身素白中衣,披了一件月白色袍子,除却额间束着的卷云纹样抹额外别无他饰。便是如此,却未觉哪里潦草懒惫,端的是一派闲雅风姿,大有魏晋遗风。 

  


小庞服侍他多年,晓得他的性子,当下也未敢多说话,放下水打了个千儿便退下了。这俊雅公子见他走了,这才缓缓转过身来,只见他面上隐隐含忧,目光定定望着自己指尖攥着的一枚九瓣莲花的银铃。这银铃样式特殊,非云梦江氏内门子弟不能有,如今他一个外人手上却有一枚,实在是件罕事。 

  


这云梦江氏乃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,百年基业,只因数年前的温氏之祸毁于一旦。所幸本代的宗主江澄素来富于才干,年纪轻轻担当宗主大任,倒也丝毫不逊先人。江氏传到他手中时本已十之毁去八九,可经他经营不过三五年,竟重新大为复苏起来。这位江宗主幼承祖训,修习江氏内功莲花心法与独门剑术,武功品性均是上等,尤其更以剑法名著于江湖。 

  


而他偏偏不满足,若听闻何人长于何等武功,便要上门讨教,或是重金相酬,或是许人一诺,手腕不一而足。原本他这种做法总有偷师之嫌,奈何他为人磊落,也从不欠下人情,加之身份贵重,一时间引得江湖中无甚名气之人隐隐期盼,倒愿意让这江宗主上门讨教,算是得他认可,博一博声名。 

  


只是要想劳动江宗主亲自登门又是何等易事。若是寻常在武功上有些手段,却也够不着格的,自有江氏子弟前来招徕为外卿。而江澄若要自己亲力亲为请教武功的,必是有非常过人之处,而这九瓣银铃也往往先人一步送达,寻常的什么高手绝计见不到。只不知这云深阁的俊雅公子到底有何本事,能叫这江宗主亲自送了银铃来与他招呼。 

  


却说这江澄,前些日人便已乘舟前来赴约。天是好天,万里无云,顺风顺水,合该他提早几日便抵达姑苏。他大船换了小舟,又着一身看不出身份的便服,趁着晨光熹微便入了城。船家见他宽袖华服,只当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出游,一路吴侬软语殷殷向他介绍姑苏名胜,他也仍是肃着张俏脸不怎作答。这位宗主向来是个认真的,并无心一观这江南盛景,于是随意找了客栈稍事休息,直过了晌午,这才装作出游的公子哥,一路径自向云深阁的方向去了。 

  


云深阁号称天下第一阁,临水而建,是声名在外的软红十仗。而云深阁中最为名动天下的却不是什么佳人美姬,而是个男子。人云,素衣湘君踏水来,裂冰一响天下动,说的便是这一位。生于云深阁,长于云深阁,却养的出尘脱俗,翩翩儒雅,且容貌才情均是上佳,能居于名公子榜首。无数名人雅士,为见他一面甘愿一掷千金,只为能与其或品箫一曲,或手谈一局,料想这位会是何等人物。 


  

江澄素来对这等风月雅事毫无兴趣,他在意的只是那前半句“素衣湘君踏水来”。这句却说的正是此人的轻功,当名列天下第一。江澄初初是不信的,一个人轻功上乘,却不怀丝毫武功,岂非滑天下之大稽?然而又听说这位是胎里带的奇症,天生不能修习内功,便更奇了,非要当面一睹不可。 

  


他出手阔绰,来便包下了视野最好的一间暖阁,早早入座,叫上了酒水果子一人独酌。这暖阁正对那人所住的水榭小楼,绿野葱葱,竹林飒飒,一带白水环楼绕过。与云深阁前头几座雅致却不失华丽的飞檐高楼相比,此处却别有一般“大隐隐于世”之感。 

  


江澄心中暗暗称奇,却不知这人是否当得起这轻功“天下第一”的称谓。正沉吟间,蓦地忽闻遥遥洞箫缥缈的一声,四下里观看的雅客们便窃窃私语道“泽芜公子来了!泽芜公子来了!”江澄功力深厚,五感极灵敏,这点低语被他尽收耳中。他凝神往小楼望去,还未来得及反应,眼前白衣一闪,一个人飘然出现,江澄竟未来得及看得清他的身形,一时间大为惊骇。 

  


再看这泽芜公子,双手持一管白玉洞箫,踏着水上的浮萍由远至近。他身姿挺拔,如传闻中般只着一袭白衣,额间缠一卷云纹抹额,然而衣袂飘飘,真如湘君出世,容颜俊美无双,一派清煦温雅。江澄早留心到他足下经过的浮萍完整如初,无一残损,当下更对这位泽芜公子心生敬佩。 

  


众宾客早已看得痴了,一时间竟不知箫声与人,更该用心着意于哪个。江澄却手腕轻轻一翻,指尖一弹,一枚九瓣银铃已经被他直直打将出去。只见泽芜公子神色丝毫未动,羽睫也未曾闪动一下,只衣袖微微一晃,已将那枚银铃收入袖中。众目睽睽下,这二人一送一收,快的竟无人察觉。 

 

 

江澄到此处,方才微微一笑,举杯遥向泽芜示意,自仰头干了杯中残酒。 

 


须知不必江澄的那枚银铃,这泽芜公子也早认出他来。原来泽芜公子此人另有重身份不为人知,江澄不识得他,他却识得江澄,且不止识得,两人还曾交过数次手。 

 


这泽芜公子虽是世间一流风姿,到底出身所限,难以施展。泽芜公子生于云深阁,按云深阁规矩取名泽芜,无姓氏。虽则其自凭母贵,倒得旁人尊称一声公子,可以他天资自然难以甘愿受制于出身,于是隐名师从启仁道人,得他真传。学成后这才得恩师赐名“涣”,随恩师同姓蓝,从此若出门行走江湖时便面纱蒙脸,斗笠深遮,总不以真面目示人。 

 


而蓝涣与江澄之间,说来也是段孽缘。原来百年前,云梦江氏的重莲剑法一经出世便名震天下,号称能以一当十,且当真逐一击溃前来挑战各个名家剑法。不料马有失蹄,重莲剑惜败于蓝氏的出云剑法下,自此代代江氏宗主都曾与出云剑法讨教,而百年来二者间亦有输有赢,难分伯仲。到了江澄这代,他学成后便也照例拜过师祖祠堂,自去寻出云剑法承继弟子切磋高下。 

 


蓝涣亦遵从师嘱,以出云剑本代弟子身份用心应战,一战名动江湖。且不说二人心中作何想法,只江湖中对于重莲与出云的高下一直争论不休。而江澄与蓝涣二人你来我往,用尽毕生剑法绝学,斗了一宿方才分出胜负。蓝涣毕竟年长,且他天资聪颖,无旁的事务缠身,又是日日苦修不辍,这才赢了此回,一战成名。 

 


他斗笠低垂,白纱覆面,且身手高深莫测,一贯的来无影去无踪,落在旁人眼中自然是个神秘莫测的。不过江澄看来只觉此人藏头露尾,是懦夫行径,对他大为不屑。且又是惜败于他剑下,从此剑客排名,江澄只能屈居第二,如何能忍? 

 


于是人人皆道云梦江晚吟,见人遮遮掩掩便要震怒非常,常呵斥教训,是败于蓝涣手之故。这却是全然误解于他了,江澄此人虽好胜心强些,却也并非是心胸狭窄之辈。且他生性要强好学,也曾再寻得蓝涣欲向他讨教,不料蓝涣只顾虑着身份泄露之事,一再婉拒,且为防身份泄露,无论江澄问什么他都缄口不言,到后来更仗着轻功了得,对江澄避而不见。如此举止大为冒犯,这才使江澄对他成见颇深,日益深厚。 

 


可如今江澄不知内里,竟寻着泽芜公子的名号上门讨教。如此一来,蓝涣倒犯了难。只因他泽芜公子的身份从于云深阁,不敢见罪于江氏此等大家,恐连累众人。但若不能拒绝江澄,必要同他一较轻功高下,互相讨教,如此一来便有被江澄看破身份之患。他对外称泽芜公子天生不能修习内功便是意在避开纷争,可须知在江澄此类武林高手面前最难掩饰功力,若他刻意隐瞒反倒叫他一眼看破,多年苦心非要毁于一旦不可。 

 


蓝涣眼下攥着这银铃烦闷不已,心知收到银铃第三日上头必能见到这位江宗主,如今三日之期只剩一日,如何叫他不心烦。他心里念着此事,行事不免有些心不在焉,连午后见客时亦是如此。然而今日不同寻常,来的人身份贵重,乃是某位在朝就官的贵人。官场混剂的老油条惯会察言观色,加上蓝涣更有意相求,心念一动编了套故事,那人晚些便差人送了小小一只瓷瓶来,并嘱咐用法。 

 


蓝涣打开塞子,果然看到一黑一白两颗药丸来。他没有犹豫,捻出黑丸来和水服下。少顷便有寒凉之感自丹田溢出,半柱香功夫不到,他已是内力尽失,与常人无异。此毒名七日逍遥散,服后七日内内功尽失,到第七日若无解药,命也是要送了的。不过解药的白丸亦在其中,自然不必忧心此事。 

 


如此到了银铃送出的第三日清晨,便有小厮来报有位紫袍贵客拜访。蓝涣早梳洗完毕,便叫引了人来,自己则亲自下楼迎客。这客人,紫衣轻袖,莲纹尽染,腰间“三毒”引人侧目,正是云梦江氏宗主江晚吟。 

 


他二人拱手礼让过,蓝涣请江澄上楼入座,亲自点水煎茶。江澄也不推让,默默观赏他做完全程,两人端起茶盏细细饮了,品鉴一番,江澄才道:“泽芜公子才情天下一绝,茶道亦是一绝,江某人今日有幸得以一睹。”蓝涣谢过,江澄便继续道:“请恕我开门见山。江某今日所为何来,公子想必全然明白,只不知公子是否应允?” 

 


蓝涣笑道:“自然应允。得江宗主指点,实为在下之幸。” 

 


江澄拱手:“岂敢称得上指点二字。江某亦请公子开出条件,千金之数只怕难入公子眼,公子若对江某有所求,我办得到的,尽管开口。”

 


江湖中何人不知这位江宗脾性,若要他欠人情好比是当面羞辱他。蓝涣便拿出那枚九瓣银铃道:“江宗主客气,在下也不好推辞,”他顿了顿,道,“在下斗胆,请江宗主答应我三个要求。” 

 


江澄颇为惊讶,长眉一挑:“泽芜公子是要江某应承办三件事吗?倒也不难,只是若江某能力所限办不到的,有伤江湖道义的,恕难从命。” 

 


蓝涣摇头:“岂敢。江宗主实乃豪杰,在下只是当交了江宗主一个朋友,怎好对友人作过分请求?” 

 


江澄点头:“好。你我既约定在此,公子有何要求,江某自然在所不辞。请。” 

 

 


二. 

 

 


说罢放下茶盏跃出窗外,蓝涣亦随其后。云深阁所建之处已临城郊,蓝涣所居小楼更是背靠山林,江澄有意与他一较轻功,当下便尽了全力于林中穿梭,直向山顶小泉处奔去。他二人虽是一前一后从高处跃下,便只是这一弹指间功夫,江澄已拉出一箭之遥。蓝涣从容不迫,施展轻功,一招“破云”高高跃出,密林尽被他踩在脚下。他白衣起落间足尖轻点树冠,踏叶而行,如履平地,真叫一个身姿如鹤,仙人般轻盈飘渺。 

 


如此待江澄到了山顶小泉处,便见蓝涣正鞠身自泉中捧起一把泉水,回首向他一笑:“江宗主请一品此泉,凛冽甘甜,实乃姑苏一绝。” 

 


江澄心悦诚服,拱手道:“泽芜公子轻功果然天下无双。”言罢却想起那轻功虽佳却藏头露尾的蓝涣,神色便有些不豫,当下亦不愿露出样子来,便上前捧起泉水一饮。山风掠过处,远远有林叶沙沙作响,那泉水果真如琼浆玉露般滑落咽喉,沁人心脾。 

 


江澄便道:“却不知泽芜公子这般绝世轻功,师从何人。”蓝涣早料到他会有一问,缓缓道:“我自小长于云深阁,身体既弱,连姑苏也未曾出过。不知江宗主可听说过‘守柔仙子’?”守柔其人,乃是十来年前名动天下的云深阁佳人,江澄年轻,自然未曾见过,可也听过守柔之名,当下便道:“原是如此。江某听闻昔年守柔姑娘可作绸上舞,身轻如燕,而今泽芜公子踏萍涉水,是得她真传。” 

 


蓝涣微微一笑,算是默认。其实他也根本未曾见过守柔其人,也从未说过自己师从守柔,只是略提了一提,玩弄话术,江澄便以为自己是守柔传人了。江澄打量身旁这位丰神俊朗的佳公子,心下也十分替他惋惜,不由道:“可惜泽芜公子不能修习内功,否则以你天资,必有一番造化。”他这一语无心,却是说到蓝涣痛处。只因生母伶人身份敏感,蓝涣也只能隐姓埋名,藏头露尾才可出入云深阁,当下苦笑道:“便是能修习内功又如何?泽芜出身所限,即使有所小成,如何能够得人认同?” 

 


话一出口,蓝涣便有些后悔。不知怎么,他对着这位江宗主就这般轻易坦露心事,实在是费解。当下便施了一礼:“是我失言了,江宗主不必放在心上。” 

 


江澄听到此处却冷冷一笑:“泽芜公子既说与我听到,江某人有一言却不得不说了。这般自伤实非男儿作为,且英雄不问出处,出身既不能改,便更要事事自勉,不落人后!你虽身份体质所限,在轻功上却也能有如此成就,已然不是个只会哀怨作态者。既不是个怨天尤人的,何必出此伤感之语?” 

 


一番话说得蓝涣已是面红耳赤,对江澄再拜:“江宗主说得极是,泽芜心性不坚,更应时刻提醒自己。”江澄素来刀子嘴豆腐心,见蓝涣如此,放缓了口气:“泽芜公子过谦了。公子行事磊落大方,仪表堂堂,轻功更是无人可出其右。我听有宵小之徒将那蓝涣的轻功与公子相较,且不说他是否有能与你相较之力,只凭人品性情,公子已然胜他一筹。” 

 


蓝涣忽然听到自己姓名也是一愣,不意上次金陵一战,竟被江澄惦记至此,口中也只能道:“在下如何能与蓝大侠相较……”江澄哼了一声,摆手:“凭旁人如何说,江某人心里总是更敬重公子的。” 

 


他无心之语,蓝涣入耳却觉心头一暖,但不知如何作答,只好微微含笑望着江澄。他本就姿容绝佳,方才又是失措,此刻心情舒畅时莞尔一笑,自是美貌无关男女,风华难言。江澄被他笑得心头砰地一跳,不由自主别过脸去,不知何故却不敢直视于他:“时日不早,我……江某明日再来打扰。”一抱拳,施展轻功走了。 

 


第二日第三日二人自是切磋轻功不提。到了第四日江澄再来,得蓝涣手谈一局。也是奇怪,明明一个口称指教轻功,一个心说不愿交往过密,按理说应是快快了了此事,眼下却坐定了对弈起来。二人直从午后下到金乌低垂,千回百转,竟是一个和局。江澄与蓝涣一道在竹叶水中涣手罢了,向蓝涣笑道:“我竟看不出你有此棋风。若说你除轻功外半点武功不懂,我却是不太信的。”两人交手数日,相熟起来早把“江某人”与“在下”称谓抛诸脑后。 

 


蓝涣向来不善扯谎,一时有些讷讷。江澄本是半与他玩笑,半是试探,不料一试之下仿佛真有其事一般,奇心大起:“难道你果然懂些外功吗?” 

 


蓝涣见瞒不过他,轻咳一声:“非我刻意隐瞒,只是我身份于此,不敢多惹事端,实在抱歉。”江澄道:“这事也是情理之中。”他记起两人初相见那日蓝涣瞬息间将银铃收入袖中的身手,便问“莫非你擅于暗器功夫?”蓝涣见他没有多想,大大松了一口气,道:“于家师处略略学过些,也并不爱淬毒——我只觉淬毒总沦于下作之举;若说擅长,便更是贻笑大方了。” 

 


江澄笑了:“看来你是同前朝唤作‘无情’的六扇门中人所见略同。这位侠士是暗器的高手,只是不屑于淬毒,故而江湖人称他的暗器为‘明器’。”蓝涣心下正为隐瞒江澄有些愧疚,闻言连连摆手:“我这等微末功夫只为危急时自救罢了,如何能与大家相较?” 

 


口中说着,已相送江澄至廊下。江澄请蓝涣不必再送,拱手对他道:“明日我再登门叨扰,要与你喂招,可不许推诿了。”于是上马绝尘去了。蓝涣无奈一笑,正欲转身离去,不想江澄偏又远远以内力传音:“那三个要求你便用心想着,我好为你办了!” 

 


蓝涣再忍耐不住,大笑起来,然他现下毫无内力,并不能隔空传音。江澄内力深厚,却是不碍的,耳闻蓝涣这串清朗笑声传来落入心底,于是他自己也笑了起来。 

 


这二人越是交心,愈觉对方是知己。可也因越觉对方是知己,蓝涣越是心里难安,只觉自己如此隐瞒身份,十分对江澄不起。有数次话已到嘴边,却到底咽了回去,只怕自己坦露身份,江澄从此便再也不来了。如此一日日过去,一直到了第七日上,忧思与毒双重作用下,蓝涣面上憔悴之色尽显。江澄不明所以,皱着眉捉了他脉搏想替他把脉,蓝涣如何肯露了踪迹,只抽出手腕勉强笑道:“我是受了些风寒罢了,”放缓了声道,“且我还有些要事,明日起便不能相陪。你是一宗之主,事务繁杂,不日也要启程了罢。” 

 


江澄只当是蓝涣不舍二人分别,宽慰他道:“若你不便出这姑苏城,我大可来寻你,咱们总是相见有期。你向来是个体弱的,善自保养要紧。”又凑近他耳畔低声嘱咐:“若有急事,持银铃至城南绸缎纺。便是千山万水,我也在所不辞。” 

 


两人又絮絮说了一盏茶的时间,这才分手告别。临江澄去时,蓝涣仍一副心事重重之态,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:“晚吟,你是否还记得答应我要做的三件事?” 

 


江澄回头,只见蓝涣一身素衣站在风口处向自己殷殷望过来,心头怜爱之意大起,难得温声道:“你说。” 

 


蓝涣略一踌躇,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:“这第一件事就是你我之间,永不说恩断义绝。” 

 


江澄眉心一跳:“缘何说此话?你我之间,怎会恩断义绝?”蓝涣一摇头:“你先应了我。”江澄心头有疑云丛生,但不论怎么细细思索也未得半分要领,便颔首:“好,我应允便是,”他说完,杏目流转回望,“可若是你要与我恩断义绝,莫要怪我不守承诺。” 

 


蓝涣重重摇头,定定看住江澄:“此生不会!”他语气过于坚定,叫江澄十分震动。两人相对无言,衣袍都被晚风拂得乱了,江澄才道:“泽芜,我便去了。”勒转马头呼哨一声,最后深深看了蓝涣一眼,拍马而去。 

 


 

三. 

 


 

蓝涣立在廊下许久,早望不见那人踪迹。他失了内力,其实不大禁得住凉风,加上毒性作用,体力终是难以为继,便是想这样一直痴站着也不能了。小庞上前来搀了他回去,沏上热茶,蓝涣拿出那枚白丸送入口中,嚼碎吞了。道是毒发快,解毒却慢的许多了,直等了个把时辰,才渐渐觉得有股暖意自丹田迸出,内力渐渐恢复起来。 

 


直到了夜半时分,小庞忽然来报说那赠药的贵人来访。蓝涣自觉内力恢复了七八成左右,便叫答复请客人稍事休息,自己打坐运功起来。若说凭蓝涣功力,一个周天运来便能舒畅不少,可这回却古怪的很,他发觉那股自服解药后就从丹田迸出的暖流仿佛越来越热,渐有灼烧之势。而这股不明阳火随着蓝涣运功迅速蹿遍他全身,实在是……燥热难当。 

 


蓝涣心知不好,便唤叫小庞来。谁知叫了数声门外也无反应,蓝涣只得忍了不适开门寻小庞。须知这白丸竟是大有问题,除了叫他周身燥热昏沉外,更是不动声色处半封了他五感。如此一来,蓝涣竟未马上察觉出门外的不对来,甫一开门,就被人打了穴道,立时浑身酸软动弹不得。 

 


他身子被人接住,头无法转动,也不知是何人所为,但听那赠药的王大人声音在头顶响起:“泽芜,你感觉如何了?”蓝涣已然想明事情始末,咬牙道:“王大人,你缘何如此害我?” 

 


王大人呵呵笑了:“老夫便猜是你自己要用这药,果真是如此,今日合该我一近芳泽。”一挥手对扶着蓝涣的汉子道:“把他抬上塌去。”那汉子便是方才打了蓝涣穴道之人,当下应了一声,轻轻提着他放置榻上,默然掩了房门退下了。蓝涣忍着灼热感冲穴,每冲一次,那股灼人的热浪便像是要将他吞噬般一波波上涌来,直要将人化骨融肌一般。 

 


他到底对江湖险恶所知甚少,现下又是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,心下不免惶惶然,只晓得尽量拖延时间好冲开穴道。这王大人看似儒雅,实则是笑面虎一个,撩了衣袍坐在榻边,伸手便摸了摸蓝涣的脸,笑道:“果真是一身好皮子,我没看走眼。”蓝涣怒火中烧,又不能避开,怒道:“无耻宵小!”王大人浑不在意:“正是我这无耻宵小,今日要与你共度良宵呢。倒是泽芜你,你又为何隐瞒你有内功之事,还如今日般着了老夫的道呢?” 

 


“我如何隐瞒又与你何干?”蓝涣闭着眼咬破了自己舌尖保持神志,汗水顺着他额角涔涔而下,被这王大人拿绢子拭了:“你不愿说也罢了。现下滋味如何?不好受吧?”蓝涣厌恶地闭上眼,不愿作答。这采花贼,好整以暇等着药性完全起来制住蓝涣,如此过了一盏茶时间,蓝涣已无声无息软软瘫于榻上,已然是不省人事。王大人解衣宽带,刚伸手到蓝涣胸口,蓝涣却蓦地睁眼拿住他咽喉,翻身将他按在榻上一掌拍晕。 

 


毒中完成这一套动作实在是辛苦,蓝涣唯恐门外之人发现不妥,速速换了衣裳装扮,以白纱蒙面斗笠遮脸,拿了朔月破窗仓皇逃出。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,他甫一落地,正见那汉子打楼内出来。蓝涣自房间正上方跃下,房中又无他人,电光火石间,那人已识破蓝涣身份,暴喝一声逼上来要将他拿下。蓝涣如何会叫他如愿?拔出朔月以一招“乘风破浪”荡开那人,手腕一转一剑刺穿他胸口! 

 


蓝涣眼下但凡运功便要喘息不已,他拔出朔月时竟脚下不稳,以剑支地方才站稳了。谁知这王大人并非只带了一人,四下里破空之声逼近,蓝涣不得不举剑挡开暗器。他内力已复,暗中埋伏之人窃声低语的“朔月”亦被他听到。蓝涣朝无人处连退十数步,心下沉重不已:到底是被识破了身份! 

 


待这些人查看过王大人境况,只怕明日自己双重身份之事便要传遍江湖。蓝涣想到此处,索性足下一点抽身往城南奔去。这些人受雇于王侍中,蓦地见到朔月这名剑也是一惊,当下分了一队人跟上擒拿蓝涣,另有几人上楼查看状况。这一看却是不妙,原来蓝涣这一掌非同小可,竟把这位王大人打得筋脉俱断,性命垂危。倒也并非是蓝涣下手阴毒,只是他毒性未清,又是受到胁迫,情急之下手上难免失了轻重。 原这位王侍中心生歹意,算计不成,落此地步实是个咎由自取。

 


当下也不多话,余下之人亦分出大半追击蓝涣去了。却说这蓝涣,勉强支撑着自己赶至江澄告诉他的城南绸缎坊处,已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。身后追击之人虽早被他甩下,云深阁却也是回不得了。 

 


奇也怪也,奇也怪也,他与江澄也不过方认识七八日,怎对江澄有如此依赖之心?蓝涣心里隐隐有个答案,他不敢细想,只攥紧了手心的银铃,从绸缎铺后院翻入,再无力前行半步。蓝涣是轻功集大成者,本应悄然无声,谁也不会惊动的了,可巧江澄却还没离开姑苏城,正在房中与分舵舵主商量事宜,他的这点细不可闻的动静便被察觉了。 

 


江澄提了三毒掠入院中,便见蓝涣以朔月支地喘息,似是受伤模样。他心下大为惊疑,也不敢靠近,朗声问道:“是你?不知阁下缘何降临此处?”他见了朔月便认出蓝涣来,只不知蓝涣为何会到此地,只疑心不成这分舵处已暴露在外人处。 

 


蓝涣一咬牙,又实在不愿江澄从别处得知自己真实身份,当下除了斗笠面纱,道:“江宗主,是我。” 

 


话音一出,眼见着江澄面色由白转青,竟是大为动气,他心里一颤,忙着急道:“我实在并非有心瞒你……”谁知他说话太急,方才又是强行冲穴,此刻气血上涌,一口鲜血忍便不住噗地喷了一地。 

 


江澄原本气愤难当,未及发作又见蓝涣受伤,心下又气又急,抢上来搀过蓝涣,咬牙切齿道:“好,我晚些再与你算账!”遂抱起蓝涣转回房中。分舵主是个极有眼力见的,见宗主抱了一人进来,忙叫手下精通医术者进来伺候。 

 


搭脉不多时,手下低声回禀江澄:“回宗主,这位少侠此症乃是中毒所致。须知他应是前些时日才服过七日逍遥散,身体已有些受损,如今刚解此毒,偏又中了……又中了……”江澄自然猜出蓝涣服七日逍遥散的用心,越是越听越生气,见他支支吾吾,更厉声打断道:“中了什么?” 

 


手下人被他吓得一哆嗦,低声回道:“属下不知具体是何毒,只知道此毒,此毒有暖情之效,这……”江澄皱着眉看向蓝涣,见他双颊晕红,神志尽失,手里仍紧紧攥着什么东西,不知是何物能叫他这般回护。于是压低声音问:“此毒如何解?” 

 


“属下也不知此毒配方,不敢轻易解毒,还须以内力逼出最佳。” 

 


江澄略一迟疑:“我来便可,你们去外面守着。”众人领命下去了。江澄想看看蓝涣手里攥着什么东西,点了他腕上穴位迫他松手,本应是昏迷中的人却无意识叫道:“不可!”江澄心下不悦道:“不可什么不可。”说着掰开蓝涣手指,只见那枚九瓣银铃静静躺在他手心。江澄皱眉一扫他白皙手心被银铃上纹路硌出的红印,不知怎地,心头气愤尽数消了。银铃被拿走时蓝涣似有所感,昏迷中含糊道:“……你答应过我,永不说恩断义绝的。” 

 


江澄凝眸看着蓝涣,口气还有点嘲讽:“晕了还惦记着这事,当初何苦骗我。”言罢伸手抹了他口唇处的残血,扶起他除去外袍,双手贴上人背心,运功逼毒。这毒在蓝涣体内一经催发,直激得他生生恢复了神志,浑身被沸水滚煮般痛热难当,忍不住痛呼道:“好热!”江澄知道此时最为难忍,但若不逼出毒来更是有弊无益,安慰道:“你且忍忍,很快便好了。” 

 


蓝涣便安静下来,忍得浑身发颤,好一会才低声问道:“是晚吟吗?”江澄哼了一声:“自然是我。”蓝涣亦运起功来借江澄之力逼毒,期期道:“你千万莫要怪我……”说着汗水滚滚而下,显然是难受的厉害。江澄虽是有些不豫蓝涣隐瞒身份,气却早就消了,加之怜他中毒受伤,便连句口气硬些的话也说不出,只道:“不必多说,先为你解毒要紧。” 

 


自是运功不提。如此直到后半夜,终于尽数逼出此毒。蓝涣运功无碍,默默背对江澄穿上衣袍,不敢与江澄对视。江澄自斟了盏茶喝了,叫手下人进来:“去上壶热茶。”对蓝湛道:“从头到尾,我要你仔细说来与我听。” 

 


见江澄肯听他一言,蓝涣眼神一亮,忙细细说了前因后事。江澄耐心听完,中途还给蓝涣倒了热茶要他饮了,也未责怪他许多,只严肃让他此后不可再隐瞒自己。蓝涣见江澄并无与他断交之意已是意外之喜,没有不允的,满口答应下来。 

 


 

四. 

 



是夜,这二人对坐说了个清楚明白,心下再无嫌隙。江澄是个吃软不吃硬的,又素来护短,想到蓝涣差点遭人暗算,心下已有计较。叫了分舵主来嘱咐了几句,让他们自去云深阁悄悄料理了王侍中,又转头对蓝涣道:“今日你拿出真本事出来,你我二人将外头这群走狗尽数料理了。”蓝涣亦知那伙人伏击在绸缎坊四周暗处,向江澄一拱手:“曦臣省得。”江澄笑道:“曦臣是你表字?倒比泽芜耐听些,我记住了。” 

 


蓝涣听他夸赞,面上一烫,岔开话题:“快天亮了,不如引他们到城郊树林处解决。”江澄点头,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蓝涣握了朔月闯出房门,当下便有七八人从暗中跃出齐齐攻来,被他轻易一一化解。 

 


忽闻房顶一声清啸,只见江澄不知何时立在高处,提剑攻下时使了一招“鱼戏莲叶”挑破余下七八人藏身之处。这一招端的是潇洒肆意,叫人挪不开眼。蓝涣不由得愣神一瞬,回过神来提身轻飘飘跳出圈外往城郊奔去。不多时江澄便赶上他,两人并肩而行,一个紫衣一个白袍,俱是丰神俊朗的品貌,相顾时真个如神仙眷侣一般。 

 


二人接近树林时刻意放缓速度,好让追兵看到他们进入林子。追兵果然冲入树林,四下张望,却怎么也不见二人身影。众人正疑惑间,忽然眼前一花,领队男子便闷哼一声倒下,竟是被一粒石子击穿太阳穴致死。众人大骇之下,又听闻噗噗两声,队末二人也是立仆,胸口透心的血洞是三毒剑留下的特别创口,他们才意识到,方才那紫衣青年究竟是谁。可此时再跑也来不及,一紫一白两道身影自旋入人群中挥剑砍杀,众喽啰虽然拼力抵抗,奈何澄曦于剑法上造诣岂是寻常人可比,于是不多时便一一断送性命。 

 


再看这两人,端的是从容淡定,方才与数倍于己的人数交手,竟头发也没乱一丝,周身滴血也不曾溅上,气息更是稳重非常。蓝涣指着地上尸首道:“晚吟大有进益,是涣输了。”原来这十六人中,死在三毒剑下有九,毙于朔月剑下有七。两人解决完这追兵,都觉有些意犹未尽,此时天色方蒙蒙亮,于是各自飞身立于树林旁水中残荷之上斗起招来。 

 


这重莲剑法潇洒自如,精妙多变;而出云剑法则是大而化之,包罗万象。两者虽有许多不同,却也有许多相同,江澄与蓝涣你来我往,初初是拼了全力斗剑,然而越打却越收,至后来仔细观望,倒像是在互相喂招了。 

 


可怜三毒与朔月这等仙品名剑被拿来喂招,实在大材小用。两人从水面斗到地面,蓝涣突然使了招重莲剑法的“乱点鸳鸯”。此招乃是化守为攻,挥剑荡开对手锋芒后,却转以剑柄直点胸口穴道,实守非攻。江澄细眉一挑,旋即以一招出云剑法的“抱月入怀”应对。此招乃是避开敌手剑锋,左手运功去拿人腰间穴位,右手执剑横向咽喉要害处。而江澄改点穴为揽手,横剑下压打开朔月剑柄,瞬息间已将那泽芜公子揽入怀中,低头吻在他唇上。 

 


这林间水旁,朝霞染染,天地间竟好似只剩他们两个,再容不下旁人。江澄松开蓝涣,嘴角上扬:“你的第二个要求虽未明说,我心里却也十分明白。今日天地为证,我便与你剖白心迹,蓝曦臣,我心悦你。”说罢解下腰间坠的银铃系在蓝涣腰间,眉眼间皆是笑意。蓝涣的面孔倒比朝霞还红些:“你怎的这般先斩后奏……”江澄欺身凑近道:“你若不情愿,便说出这最后一个要求,我为你办完,两相不欠,各奔他处。” 

 


蓝涣忍不住微微含笑,伸手除去自己卷云纹抹额往江澄手里一塞,轻声道:“我偏不说。”低头刚将朔月收入剑鞘,又被江澄揽过吻了一回。江澄又问起蓝涣云深阁中事,才道原来蓝涣并不算阁中人,只是生长于斯,待客接物也是自愿一报养恩罢了。于是二人回到分舵处,蓝涣自写了信予云深阁交代,晌午饭后便与江澄一道乘舟往云梦去了。 

 


累了一夜半日,二人在舟上相拥而眠。梦醒时夕阳西下,江面波光粼粼,西风袅袅,蓝涣站在船头贪看江景,只觉心旷神怡,周身舒畅。掏出裂冰来对着两岸徐徐吹来的丹桂香气吹奏了一曲《望江南》的下阙: 

 


星汉迥,风露入新秋。 

丹桂不知摇落恨,素娥应信别离愁。 

天上共悠悠。 

 


江澄闻箫声而出,与蓝涣并肩立在船头。二人沉醉乐声之中,不觉间月升日落,星满天幕。 

 

 


-全文完-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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